《岁月不识》Chapter2

     我想尽量停在一个不尴尬的地方……但好像失败了?

     ( ๑ŏ ﹏ ŏ๑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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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林钦满从家里出来后,站在路口四处望了望,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的地方可去,他摁亮手机看了下时间,手机屏幕的灯光幽幽的映在他的脸上,也不知道是他的脸惨白一些还是手机灯光更惨白一些。

  这才两点半。公司不会这么早开门,这么晚去打扰许成行好像不太好,就他那脾气,估计会暴走。

  胃里有点胀痛,林钦满抬手摸摸口袋,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。

  “啧,”林钦满晃晃微醺的头,自嘲般笑笑:“喝酒喝傻了吧,胃药都不知道带。”

  他抬头看着纯黑色的夜幕,黑漆漆一片,心里莫名有些怅惘。

  凌晨时分,街道上空荡荡的,一辆车也没有,更不用说行人。林钦满本来站在马路边发呆,忽然一阵风吹过,带了些夜晚的凉气,冷的林钦满打了一个寒噤。

  这么剧烈的一动,胃里的猛兽在林钦满一晚上的折腾下终于爆发,胃紧紧的拧在一起,像有刀子在反复切割,林钦满瞬间低吟出声,他痛苦地弯下腰,却又牵动了腰处的伤口。

  寒冷和疼痛齐齐压着他,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
 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按向腹部,粗暴的按压使胃里的疼痛变本加厉,他顺着路灯慢慢坐了下去,浑身止不住地发着抖。他闭上眼,将头靠在灯柱上,专心抵抗这阵疼痛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林钦满感觉好一点了,想着这么下去不行,得找个时间到医院看看,是不是溃疡面积又变大了。

  他站起身,眩晕来的猝不及防,他身形不稳的摔了下去,头磕在路边的石头上,血瞬间涌出来,染红了一地,他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。

  他没想到会这样。

  他忘了,出门前,他吃了一片安眠药。此时药效差不多开始起作用了。

  林钦满躺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,体温随着血液的流出慢慢降低。他知道不能再这么躺下去,可就是怎么努力也起不了身。

  好比…他怎么做也换不来路遇宁用正眼看他一眼。

  视线越来越模糊,意识也愈发昏沉。

  他咬着牙,狠命地掐着自己的腹部,试图用疼痛换回一丝清明的神智。

  ——

  许成行刚把黎原赶走,接着又响起了敲门声,他以为是黎原又找了回来,简直烦的不行,一开门就骂道:“你是不是有病,还回来干什么?!!”

  林钦满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到许成行家,一路上又摔了不知道多少跤,这会看到许成行心头松了一口气,还没等许成行反应过来,身体跟散了架似地摔了下来。

  许成行吓了一大跳,赶忙把人捞到怀里接住。

  林钦满浑身无力,紧闭双眼,唇色惨白,额头上还在汩汩冒着血。

  许成行托着他的后颈,所触之处一片滚烫,他开口轻轻唤他:“钦满,钦满,怎么回事?还能动吗?”

  林钦满意识浅薄,没有回答他,手无意识的紧压上腹。

  许成行怕他再把他胃压出血,空出来一只手去阻止他自残。但不省人事的林钦满此时力气大得惊人,许成行怎么也掰不动他的手。

  尝试多次无果,许成行就把手穿过林钦满的膝窝,将人打横抱起。抱起来时许成行心里紧了一下,这人什么时候这么轻了?

  许成行把林钦满放到床上,拿毛巾擦掉他头上的血,抹了碘伏,在伤处贴上创可贴,又撕了一片退烧贴贴在林钦满额头上。拿出手机来给黎原打电话。

  “怎么啦行行?这么快就想我啦,说了我在那陪你你还不好意思。”黎原接的很快,像是专门在等这个电话,一开口就贫。

  许成行忍住想打黎原的冲动,告诉自己要冷静,现在林钦满的事重要。

  他咬牙切齿地说:“你赶紧过来,钦满不知道怎么了,发着烧满头是血地来找我,我感觉他情况不太好,得赶快把他送医院,我车今天放4S店保修了,你帮忙来一下吧。”

  黎原一听是林钦满又出了事,就想到上次他和许成行结束一个项目的谈判,准备回家时,看到林钦满从酒店出来后摇摇晃晃地站在路边。

  他刚想问许成行要不要把林钦满顺路送回家,就见林钦满弯下腰去,手紧紧按着胃部,在路边吐得十分辛苦,经过的行人都面带嫌弃地捂着鼻子绕开他走,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助他,更有甚者,趁他气力衰竭,踢了他一脚,林钦满身形不稳,踉跄了几步,倒头摔了下去。

  许成行当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,看林钦满迟迟没有起身,许成行赶忙下车去查看,发现林钦满已然昏厥,黎原注意到林钦满吐得都是酒水,心知大事不妙,背着林钦满快步往车走,一路上没命地踩着油门,许成行一直在后座照顾着林钦满。

  果然,车还没开到医院,血就从林钦满的嘴角缓缓流下,滴滴答答流了许成行一身。

  那天许成行在抢救室外看到林钦满的病危通知,吓得笔都拿不稳了,最后还是黎原签的字。

  黎原倒车准备出车库,边操作着方向盘,一边想着距离林钦满出院这才几天……

  黎原收起玩世不恭的语气,安慰许成行:“成行你先别着急,我很快就到,你先给钦满喂点药。”

  许成行挂了电话,冲进书房里翻箱倒柜地找胃药。但平时喜欢乱丢东西的毛病这时候让许成行乱了阵脚,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自己的不条理。

  黎原到的时候,许成行还在书房乱找一气,黎原脚底生风的奔向许成行的卧室,发现林钦满已经睁开了眼睛,虚虚的看着天花板。

  黎原看着林钦满意识涣散,好看的眼睛里聚不起光,黎原的心倏地一疼。

  林钦满以前在学校时,一直是寝室里最受宠的,他虽年龄比同级生小一点,身体也不好,但性格开朗活泼,人也很欢脱,他不会与谁勾心斗角,却也活得通透,所以对他有坏心眼的人也骗不到他,大家和他在一起交往,论谁都会觉得很放松。

  但就是这么美好的一个人,这几年被林家折磨的不成样子,以前的开朗活泼影子现在在他身上也找不到了,他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一潭死水,毫无波澜。

  林钦满一直很乖,黎原的爸爸与林父是多年好友,黎原对林钦满的身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。

  黎原记得,每次提起林钦满时,父亲的眼里总是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惋惜和无奈。

  黎原不能理解,林钦满明明那么努力地学着去自己一个人好好的生活,不给林家添麻烦,生活费学费也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挣的。

  但林家的人总是不能放过他,林言予胃出血需要有人替他挡酒,林钦满的存在才有了意义。

  而与路氏商业联姻,说是联姻,其实是林氏发展遇瓶颈,急需大量资金入股,路氏想趁机吞并林氏,林父当然明白,为了留下老一辈传下来的心血,他不得不牺牲一个儿子。

  显而易见,林父不会让林言予做这个牺牲品。

  黎原明白,不找林言予找林钦满,就是为了能让林言予以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,而不是一个会被人诟病的入赘女婿。

  尽管林言予不想这样毫无人情的利用林钦满,但林父一辈子独断专行,没谁能组止他的决定。

  黎原走近林钦满,发现林钦满的呼吸急促,有些喘不上气。黎原上前托起林钦满的后背,顺了顺他的胸口,缓过来一口气的林钦满清醒了一点,但仍很虚弱,他茫然地看着黎原,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在这。

  林钦满张了张嘴,但还没发出声音,他就突然呕出一大口血,温热的鲜血顺着林钦满的嘴角缓缓流下,血色染红了他苍白的唇,黎原可以感受得到林钦满的身体因疼痛而止不住地发抖。

  黎原吓得一哆嗦,而林钦满早已习惯,他靠在黎原怀里死死地盯着他,黎原看他有话要说,连忙阻止:“钦满,什么也别说了,我现在带去医院。”

  说着,他抱起林钦满,大喊:“成行你别找了,快点过来,赶紧把钦满送医院!”

  许成行听到声音,怕是林钦满又出了什么危急状况,手下一用力,直接把拉链卡住的应急药包扯开了,他顾不上手酸,抓起几瓶药粗粗扫了一眼,找到胃药拔腿就往外跑。

  因为是凌晨,路上没有几个人,所以黎原一路畅通无阻,平时一个小时的路程,硬生生被他压到四十分钟。

  许成行在车上给林钦满服下药,又给医院急诊打了电话。

  急诊的护士早就认识了林钦满他们,所以,挂了电话就通知了周临谙,周临谙得到消息,气的脑袋疼,想这人才出院,又把自己整进来了。

  他生气归生气,还是迅速地安排人准备好手术室,自己带着几位护士到急诊门口等。

  黎原比周临谙预想地要快很多,本想说他几句,但当他一看到林钦满满身是血地被护士抬到平车上时,啥也顾不上说了。

  他快速给林钦满的胃部做了触诊,周临谙还没用力,刚碰到林钦满,他就闷哼出声,周临谙没想到林钦满把自己折腾得这么厉害。

  他低头咒骂了一声,没敢再耽搁,急忙将林钦满送到抢救室。

  不知道过了多久,许成行看着闪着信号红灯光的“手术中”,才堪堪回过神来,想到今晚如此有条不紊的把林钦满送往抢救室,像排练了不下百遍的话剧,有些心酸的叹了口气。

  旁边的黎原咬着烟头站在窗边,看着外面零星的闪着几点灯火的城市,沉默不语。

  许成行上前夺过黎原嘴里的烟,走到垃圾箱旁边把烟头摁灭,转头对黎原说:“你啊,注意着点吧,上次肺炎把你整的那么惨你忘了吗?”

  要放往常,许成行看到黎原当着他的面抽烟肯定会直接踹上去,而黎原每每会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许成行在关心他,媳妇马上要追到手了,但现在两人谁也没有心情插科打诨。

  许成行看着黎原像失了智一样呆呆地盯着他看,又叹了口气:“真要命。”

  他走过去从黎原风衣口袋里摸出根烟,刚想给他点上,黎原握着他的手把烟顺过来说:“不抽了。”

  黎原顿了顿,看着许成行脸上阴云密布,他缓解气氛地说:“我刚刚在想,我深夜飙车,明天肯定上头条,老头又得对我进行灵魂上的交流,等回头林钦满这小子醒了,我必须要好好整治整治他。”

  正说着,抢救室的门打开了,周临谙身上的手术服零零星星地沾着点血,他看着面前的两人一脸关切,闻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烟草气息,幽幽开口:“我先不说他,我得先把你骂一顿,黎原你是活腻了吧,刚刚车速飙到多少迈,啊?多少迈?!”

  黎原看周临谙还有心思教训他,就知道林钦满已经没事了,他控制不住自己,不安分地小声叨叨:“也就两百而已。”

  周临谙没想让他回答,听他顶嘴,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,许成行见状赶紧踢了黎原一脚,把周临谙下一秒要说的话替他说了:“黎原你还敢顶嘴,最近你活得太舒坦了吧?”

  周临谙被抢了台词,心情很不爽,想着要再说什么挽回一下自己的面子,接着骂:“还有,你是不是又抽烟了?我且不说这里是医院,你想想你上次肺炎你家老先生差点没把我办公室拆了,你说你们一天天的咋就尽给我惹事!?”

  黎原有了刚刚的教训,马上严肃了表情,像周临谙九十度鞠躬致歉,虔诚地说:“周医生,真不好意思,给您添麻烦了,下不为例。”

  周临谙本来准备了一大筐话,但黎原这么良好的认错态度,让他把话结结实实地堵在嗓子眼里,上也不是下也不是,所以,他只好战火东引,把剩下的话转了个弯:“上次让你们看好林钦满这小兔崽子,怎么又让他自虐?”

  许成行赶紧问:“钦满现在怎么样了,为什么会吐血?”

  周临谙说:“今天晚上他应该又去给林言予挡酒了,血液酒精含量很高,胃里有两个出血点,出血量有点大,但好在是止住了,这两天先在ICU里观察观察,如果没有再次出血的话,就没有多大事了。”

  周临谙顿了顿,忍不住说道:“我刚才给他检查时发现他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,后腰处有一块青紫特别明显,他这是被人打了,还是摔跤摔得?”

  许成行冷笑一声说:“这还用问吗?肯定是他那个宝贝老婆,半夜把他赶出去了呗。他晚上来找到我的时候,还没说上句话就倒下了,从他家到我这里路程有一两公里,除了他老婆半夜把他赶出家门,他没地可去,所以才来到我这里找我求助,我也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。”

  周临谙听着很不是滋味:“别人家老婆温柔贤惠,他宠个老婆怎么要自己的命了呢?唉,等他醒后会比较难受,你们多来看看他,照他怎么败坏下去,说实话,我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被那帮子人随意透支。”

  周临谙又简单交待了几句要紧的,就去药房给林钦满配药了,许成行想着林钦满那个难搞的爹和心狠手辣的老婆,又想想林钦满以后的路,沉重地叹了口气。

  ——

  好在林钦满还算争气,这几天没有出现什么突发状况,周临谙看情况渐渐稳定,就给他转入普通病房。

  林钦满在普通病房待了半天,人渐渐转醒,林钦满刚醒时,许成行和黎原恰好都不在,他大脑一片混沌,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,直到随着苏醒身体各个感官开始被调动,他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,才知道自己又被送进医院了。

  林钦满转过头去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,忍着胃里火烧火燎的痛拿过来看了一眼,发现已经过去三天了,林钦满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,这三天里,没有一个人给他打电话,难道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就可以不闻不问了吗?

  而后他又苦笑的摇摇头,想自己这是得病得出妄想症了,以往都是这样,他早就应该习惯。

  他打了个电话给路遇宁,想着自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三天,要给她报个平安,别让她担心。

  电话拨通后,那边传来路遇宁冷冰冰的声音:“林钦满这几天你跑哪去了?这么久也不见你通个信。”

  林钦满听着路遇宁的关心,心里一股暖流淌过,熨的他浑身上下都舒服不少,本来想告诉她自己生病了在医院,又怕她担心,就不打算说了。

  他嘴角带了点笑意,弯着眼睛,用尽量正常的嗓音,开口:“阿宁,没事的,就最近公司忙了点。我……”

  林钦满话还没说完,被路遇宁不耐烦地打断:“你不用和我说你的行踪,我也不感兴趣。我就是问问你现在可不可以回家一趟,我把你东西收拾好了,你回家取了从今天起搬出去住吧,反正林氏家大业大,你也不怕找不到住处。”

  说完,也不等林钦满反应,路遇宁就挂断了电话。

  林钦满在电话那头呆呆地听着,嘴边的笑意还没消散,路遇宁挂断电话,忙音响了好几秒后,他才把手机关了丢在一边,用手搓了搓脸。

  也是,阿宁怎么会关心他呢?

  她刚才说……

  让他搬出去住。

  搬出去。

  林钦满一下子清醒过来,阿宁要把他赶出去?因为他经常会吵到她睡觉吗?那他可以每次晚上应酬完不回家去:她如果觉得他做饭碍事,他当然也可以不再做了。

  但她不能赶他走,他好不容易有个家啊,她不能让他离开。

  林钦满扯掉身上连着的乱七八糟的管线,急切地起身,但脚刚沾地,就感觉天旋地转,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。

  他坐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,闭上眼睛缓了缓,强忍着胃里的不适,咬着牙撑起身,换上衣服,偷偷溜出医院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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